似而不同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江雨琪

米兰昆德拉在其小说《笑忘录》中别出心裁的使用复调手法，即同时描绘了不同时空背景下的多条故事线，大胆提出“美是对编年的废除，对时间的抵抗”，将美定义在看似纷乱而不和谐的旋律里。而透过这样的形式，他记叙了二战之后，为了粉饰太平，达成表面和谐的捷克政权将所有异见者给于好的处境，但最后还是被异见者吞噬推翻的往事。这部作品中的和谐与不和谐，极易令人联想到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所言：“看不见的和谐比看得见的和谐更美”。

所谓看得见的和谐是表面而浅白的，就像是捷克斯洛伐克为了社会稳定而建立起的壮似和谐的政权，为的是社会秩序永立不倒；而看不见的和谐是隐逸者，是藏匿于争执与混乱之下，像是华丽的复调结构，多条各异的线并行却有着惊人的和谐性。可见的和谐看似符合人类本性的逻辑，却藏着待喷发的火山；人各有不同，有不同的观点、个性与倾向，无法变成完全一样的模具。尽管我们拥有相同的本质，也希望同一终极真理，然而诚如昆因斯所说：“生存之谜太玄妙了，不应只是只有一条路通往正确答案。”我们应选择最适合自己天性的那一条大道行往自己的麦加，只是选择不同的路径便意味着不同的分歧与矛盾，但那又何妨？正所谓不能被证伪的算不上真理，争辩中道理才会明晰，否定才会浮现真理。

我们需要一份看得见的和谐，就如一个社会需要一份稳定明晰的规章契约，但这只是外在表面的形式。真正值得去追求的，终究还是那看不见的和谐。那份不和谐虽然看似嘈乱，却能在各异的争辩之中直接指向人类相似的本质。霍金曾说最令他感动的是一份“遥远的相似性”，我们在和谐的框架之下寻求真正的和谐，是在百家争鸣的争执与分歧之中看到真实而相似的和谐本质，在不同的人生境遇下看到相似的超越人类本位的情感，在不和谐中求和，在异中求得相似。

在不和谐中方能寻得和谐，于是不同却似，似而不同。